第五十章 天行健_剑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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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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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后,说道:“师父他老人家让你在近期忍着点,别跟人动手。”
        看门人抬头瞥了眼可怜屋顶,突然笑起来,“师父还说了,实在忍不了,就找你媳妇泄泄火。反正嫂子也不怕你折腾,她就好这调调。”
        十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的汉子抬起头,看着矮墙上的邋遢汉子,后者赶紧改口道:“得得得,是我郑大风说的,师父没说过这种话。”
        憨厚汉子站起身,五短身材,青铜色的肌肤,双臂肌肉鼓涨,把衣袖绷得厉害。
        他还有些驼背,对那个小镇看门人没好气道:“师父愿意跟你说超出十个字的话,我跟你姓。”
        看门人心中默念师父的叮嘱,然后扳手指算了算,还真没到十个字这位邋遢汉子先是骂了一句娘,然后很是泄气,有些伤感,竟是破天荒的真情流露,所以显得尤为可怜。
        佝偻汉子问道:“还有事吗”
        看门人点头道:“师父说让你对付那个人。”
        佝偻汉子皱了皱眉头,又习惯性蹲下身,面朝破坏屋子,闷闷道:“凭啥”
        看门人郑大风白眼道:“反正是师父交待的,你爱做不做。”
        汉子想了想,“你走吧。下次要是让我看到你偷嫂子的东西,打断你三条腿。”
        邋遢汉子郑大风暴怒道:“李二你给老子说清楚谁偷你婆娘衣物了这种混账话你也相信你脑子进水了吧”
        汉子转过头,看着暴躁愤怒的同门师弟,黑着脸默不作声。
        郑大风像是一个饱受委屈的幽怨小娘,悲愤欲绝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了吧”
        这位看门人站起身,脚尖一点,如一片槐叶飘入街道,离得远了,这才胆敢破口大骂道:“李二,老子这就找嫂子买她的贴身衣物去”
        邋遢汉子一边撂狠话,一边跑得比狗还快。
        只是憨厚汉子根本就没起身的意思,吐出一个字,“孬。”
        三人回到衙署,那位观湖书院的儒家君子,崔明皇坐在在正厅等候已久,见到陌生女子后,崔明皇起身点头致意,女子也点了点头,脸色依然冰冷,用刘灞桥私底下的话说,就是一副“全天下都欠了她大把银子”的表情。
        崔明皇在三人落座后,对刘灞桥笑道:“亏得你忍住没出手,要不然肯定会捅出大篓子。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咱们督造官宋大人和那正阳山护山猿,在福禄街硬碰硬对了三拳,动静不小。说实话,接下来不管你遇到如何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劝你都不要出手,不要觉得有机可乘。”
        刘灞桥好奇问道:“难不成那老畜生三拳干翻了宋长镜宋长镜如此绣花枕头不济事不是都说他摸着了第十境的门槛吗,只差半步就能一脚跨入那个境界。”
        崔明皇无奈道:“咱们好歹借住在宋大人这里,你能不能说话客气些”
        陈松风感慨道:“是宋大人占了一些优势。”
        哪怕与那位大骊藩王八竿子打不着,可只要是修行中人,听闻这种壮举之后,无法不心神往之
        一位纯粹武夫,只以肉身与一头搬山猿硬扛到底
        关键是此人还能够占据上风
        女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双手自然而然摊放在膝盖上。
        听到此事后,手指微动。
        她也是被陈松风匆忙找到,原本她打算在小镇一直逛荡下去。
        她之所以没有执意坚持,而是跟随陈松风一起去找刘灞桥,再返回衙署,她只是入乡随俗罢了。
        至于陈松风能否从那棵老槐树讨到便宜好处,能够得手几张祖荫槐叶,同样姓陈的女子,并不上心。
        不过在陈松风找到她的时候,她仍然能够清晰感受到,年轻男人那种刻意压抑的兴奋激动,多半是收获颇丰,落下槐叶的数量,出乎龙尾郡陈氏老祖的预期了。
        刘灞桥突然捧腹大笑,“老畜生这次栽了个大跟头,痛快痛快,竟然被一个普通少年遛狗耍猴,被牵着鼻子走了半座小镇,哈哈,这个天大的笑话,够我在风雷园说上十年了到时候以正阳山那帮土鳖的脾性,肯定要急着跳出来说,这些都是咱们风雷园血口喷人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我拿你大爷的证据,要不是小镇禁绝术法,坏规矩的代价太大,否则我死也要把这一幕原原本本拓印在音容镜当中。”
        崔明皇突然脸色微变,对刘灞桥沉声喊道:“灞桥”
        女子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刘灞桥刚想问干啥,蓦然闭上嘴巴。
        很快有一位白袍男子缓缓而至,跨过门槛后,对刘灞桥笑眯眯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让本王也乐呵乐呵”
        崔明皇早已站起身,正想要开口说话,意思是要将那张主位椅子,让给这位大骊藩王。
        宋长镜对这位观湖书院的读书人,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如此繁文缛节,他随手拉过一条椅子,坐在刘灞桥身边,与陈松风和女子两人,分列左右相对而坐。
        刘灞桥虽然给人印象是混不吝的惫懒性格,不过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位极有可能跻身传说第十境的武夫,尤其这家伙可谓恶名昭彰,筑京观一事也就罢了,嗜好斩杀天才一事,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所以别看这位大骊藩王不在的时候,刘灞桥一口一个宋长镜喊着,这会儿刘灞桥心虚得很。
        好在脸皮一事,年轻剑修向来不甚在乎,赔笑道:“宋大宗师,我正在说你老人家与正阳山老畜生的巅峰一战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王爷你老人家拳出如龙,若非拳下留情,那护山猿定会在福禄街上当场死无全尸,宋大人武道之高,武德之好,实在是让晚辈拍马难及”
        宋长镜笑着不说话。
        刘灞桥额头渗出冷汗,后背浸透汗水,终于说不出一个字来,悻悻然彻底闭嘴。
        宋长镜突然转头望向对面那位女子,眼神玩味,饶有兴致,问道:“你也是龙尾郡陈氏子弟”
        女子摇头,缓缓道:“不是。”
        宋长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气氛尴尬。
        直到宋集薪出现在门口,少年见到屋内并无椅子座位,便随意所在门槛上,望向屋内众人。
        宋长镜对此不以为意,对刘灞桥笑道:“其实少年能活下来,你是恩人之一。”
        若非搬山猿一开始认定少年寻衅,是受人指使,而在这座小镇当中,敢给正阳山下套的家伙,都非蠢人,皆是擅长谋而后动之辈,所以老猿觉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一定身份不低,身手不弱,这才使得不愿流露出丝毫破绽的老猿,在泥瓶巷那一带显得颇为狼狈。
        所以一直到小镇最西边的宅子,老猿确定四周并无刺客潜伏后,这才稍稍放开手脚,给予那草鞋少年后背心一拳。
        刘灞桥干笑道:“虽热事实如此,但是这种恩人我可不想当。”
        宋长镜一笑置之。
        女子转头瞥了眼坐在门槛上的俊逸少年。
        少年对她微微一笑。
        女子转过头,面无表情。
        少年撇撇嘴,开始正大光明欣赏她的那双长腿,她约莫二十五六岁,姿色尚可,但是少年觉得她挺有味道的。
        女子转过头,眼神冷冽,沙哑道:“你找死”
        宋集薪指了指自己,一脸肤浅至极的无辜,很欠揍的表情,“我吗”
        然后少年指了指大骊藩王宋长镜,“那你得先问过他才行。”
        女子刚要起身。
        宋长镜瞬间眯眼。
        大堂之内,一阵磅礴威压如暴雨狠狠砸在众人头顶,躲也无处躲,所有人的肌肤,竟然产生了实质性的针刺疼痛。
        唯独门口那边的宋集薪浑然不觉。
        陈松风艰难开口,只是语气不弱,“王爷,这位姑娘并非我们东宝瓶洲人氏,所以希望王爷慎重行事”
        女子笑了,站起身,“你敢杀我就不怕你们大骊被灭国吗”
        崔明皇正要阻拦。
        只见女子整个人倒飞出去,身后那张椅子在空中化作齑粉不说,女子高挑身躯全部陷入墙壁,几乎像是嵌入墙壁的一样物件。
        宋长镜神出鬼没地站在墙壁下,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七窍流血的女子,笑道:“小丫头,是不是觉得你的老子或是老祖很厉害,所以就有资格在本王面前大放那个字怎么说来着”
        这位藩王转头笑望向自己侄子,少年笑眯眯道:“厥,大放厥词。”
        宋长镜笑了笑,转头继续望向女子,后者虽然满脸痛苦,但是眼神坚毅,没有丝毫祈求示弱。宋长镜说道:“下辈子投胎,别再碰到本王了。”
        陈松风肝胆欲裂,满眼血丝,整个人处于复杂至极的情绪当中,大愤怒、大恐惧兼有,正要开口说话。
        崔明皇已经抢先上前一步,作揖致歉,低头诚恳道:“王爷,能不能给在下一个面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宋长镜嘴角扯了扯,满是讥讽。
        与大骊藩王对视的女子,突然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门槛那边的少年哈哈笑道:“叔叔算了。欺负一个娘们,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宋长镜身形略微停顿,细微到了极点,哪怕是崔明皇和刘灞桥,也只觉得那个杀神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宋长镜歪了歪脑袋,伸出双指,随意一弹。好似掸去肩头灰尘。
        风雷园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刘灞桥,呆若木鸡。
        崔明皇如释重负。
        陈松风如坠云雾。
        宋长镜对刘灞桥笑道:“小子,不错,本王看好你。”
        女子睁开眼睛,把自己从墙壁里“拔出来”,落地后,身形一晃,对那个背影说道:“今日赐教,陈对铭记五内。”
        宋长镜不予理会,对刘灞桥说道:“离开小镇之后,去大骊京城找本王,有样东西送给你,就看你拿不拿得动、搬不搬得走了。”
        刘灞桥脱口而出道:“符剑”
        修行之人,都知道符剑是道家主要法器之一,但是如果一把剑,能够直接冠以“符剑”之名,并且世人皆知,可想而知,这把剑会是如何惊艳。
        宋长镜和宋集薪走出这栋别院,男人笑道:“心胸之间的那口恶气,出完了没”
        宋集薪点头道:“差不多了。”
        之前关于陈平安一事,这个家伙竟然连自己亲侄子也坑,宋集薪当然一肚子愤懑怨气。
        宋集薪突然皱眉问道:“那女子一看就来头极大,叔叔你不怕打了小的,惹来大的,揍了大的,惹来老不死的如果地方县志没骗人,那我可知道那些老王八的厉害,到时候咱们大骊真没问题”
        男人一句话就摆平了少年。
        “你太低估宋长镜这三个字了。”
        大堂内,崔明皇坐回位置,不露声色。
        刘灞桥颓然靠在椅背上,心有余悸道:“乖乖,七境八境和这第九境就相差这么多吗”
        风雷园有七境八境武夫各有一人,而且与刘灞桥关系都不错。
        崔明皇摇头道:“围棋当中,同样是九段国手,也分强弱,相差很大,何况宋长镜本就是第九境里的最强手。”
        然后崔明皇望向名叫陈对的女子,关心问道:“陈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也是狠人,虽然脸色苍白,但仍是坦然笑道:“无妨。”
        陈松风仿佛比这位局中人的远房亲戚,更加惶恐不安。
        崔明皇心中一叹,龙尾郡陈氏,恐怕很难在接下来的大争乱局之中,脱颖而出了。
        刘灞桥啧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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