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谁都有本难念的经_女县长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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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都有本难念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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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个地方,到别的部门当当一把手,但他还是婉转地表达出一个愿望,想继续在宣传部干下去。在县上,宣传部长尽管不是一个多实惠的角色,却是一个很显眼的角色,而且,宣传部长通常都能进入县委班子,干个一年半载,只要不出大问题,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常委。秦风原想,沙湖县没有谁跟他抢这个位子,也抢不走。只要祁茂林继续当书记,这位子就是他的。所以,他虽是嘴上有牢骚,心里还不至于太急,谁知现在突然冒出个强光景……

        秦风邀水晓丽去“大红袍”吃火锅,那儿的火锅很正宗,位子他已定好。水晓丽犹豫着,她真是不想去什么“大红袍”,心里一天乱糟糟的,尽是添堵的事,哪还有心境吃?但她又不能不去,秦风毕竟是沙湖县宣传部长,一方诸侯,她这个小记者,还不敢惹得人家不高兴,就吞吞吐吐道“秦部长,要不改天吧,改天我请你,今儿我妈在,我得回去给她做饭。”

        “那正好,请老人家一道去。”秦风笑道。

        “我妈胃不好,吃不得辣。”水晓丽忙又说,这个谎撒得,她自己都别扭。

        “那就换个地方,去黄金甲吃海鲜怎么样,新开张的海鲜城,我还没吃过呢,也算沾你的光,饱饱口福。”

        秦风一心要吃这顿饭,水晓丽就不好再拒绝了,想了想说“还是去大红袍吧,海鲜吃不大习惯。”

        “你妈呢,要不先去接她?”

        水晓丽脸一红“不了,我妈见了你,还不知有多紧张,她还从没跟领导吃过饭呢。”

        “我算啥领导,领导顶子上一根鸡毛。”秦风说着话,伸手拦车,他并没想着真要去接水晓丽的母亲,今天这顿饭,他只想跟水晓丽单独吃。

        “大红袍”是重庆一家连锁店,开张后生意火暴,大受河西人的欢迎。水晓丽以前跟陈言来过两次,对这儿的味道赞不绝口。

        秦风订的是雅间,两个人落座后,秦风说“早就想请你吃顿饭,一直找不到机会。”水晓丽知道秦风说的是面子上的话,她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掂得清,也从没抱过指望,让哪个男人把她惦记上这么牢,包括强光景。秦风又说了一句漂亮话,意思是很感谢水晓丽赏他这个面子。水晓丽就想礼尚往来,也恭维他几句。但今天她的情绪真是太糟糕,一点也热情不起来。水晓丽就是这样,只要心里一装事,脸面上便写得清清楚楚,想虚伪一下都不行。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秦风一边帮水晓丽摆放餐具,一边问。水晓丽哦了一声,又摇摇头,道“也没啥,我们做小记者的,哪有什么压力。”

        “这话就不对了,你现在哪是小记者,马上要升记者站站长,你可是后起之秀啊。”秦风说着,又提起水晓丽前段时间发在省报上的一篇特稿,说那篇稿子在圈里引起很大反响,能在省报头版发长稿,不是件容易事啊。

        水晓丽喝了一口茶,抿住嘴,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秦风,是热情,还是该矜持,或者两样都不需要。她不习惯在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面前露出本真,更不习惯拿腔拿调。她想自然点,却又自然不起来。这顿饭或许就不应该来吃,现在她后悔了,原来跟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单独吃饭是件很难受的事。服务员端来了火锅,水晓丽喜欢吃辣,越辣越过瘾,秦风怕她吃不惯,点的是微辣。水晓丽想,如果跟强光景在一起,就省了这一连串的尴尬。她跟强光景单独吃过饭,不止一次,她爱吃什么,强光景总是能猜到,每次不用她说,总能做到心领神会。

        他现在做什么呢?她忽然就想。

        “你好像心里有事?”秦风忽然问。

        “没,没事。”水晓丽赶忙摇头,想拿纸巾擦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慌乱间差点打翻水杯。秦风的目光投过来,盯在她脸上,似乎在揣摩她,神态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

        水晓丽努力将强光景的影子驱走,不该乱想的,她提醒自己。但此时,她又不能不想。她忽然就想起自己刚毕业的那段时间,对如今的大学生来说,那段日子可能是最困惑最具压迫感的,它是大学生们最为恐惧的一个转折期。水晓丽在那段日子饱受了时光的煎熬,也被面前的这个男人深深折磨过。是的,折磨。秦风可能早把那件事忘了,水晓丽却永远无法忘记。那段日子,她蹲在那个叫板石沟的小村庄里,天天盼着来自秦风的消息。有的时候,有些人的一句话,一个微笑,会对另一些人的一生产生影响。水晓丽甚至不敢想,如果不是后来遇到强光景,不是他的鼎力相帮,她现在的日子,又该是怎样一种颜色?

        “来,干一杯,向你表示祝贺。”秦风不知啥时已倒好了酒,目光热热的,望住水晓丽。水晓丽机械地端起酒杯,她是想喝下这杯酒,真的想喝。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一看是陈言打来的,心里一热,放下酒杯,跟秦风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水晓丽拿着手机出了雅间,刚一接通,陈言就在电话里叫“你跑哪去了,我刚从沙漠里回来,还没吃饭呢。”水晓丽说“我在外面。”陈言说“我知道你在外面,强主任跟我在一起,这阵就在你楼下,你马上回来。”说完就将电话压了。一听强光景也来了,水晓丽的心就开始扑扑跳,她在外面略略平静了一会,走进雅间说“对不起,秦部长,我妈的胃病又犯了,我得赶回去。”说完,也不管秦风怎么想,拿着包就逃了出来。

        强光景果然跟陈言在一起。看见水晓丽,强光景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又将火星熄灭了,浅笑着道“不好意思,把你这么紧的叫来,没耽误啥正事吧?”水晓丽刚要说话,陈言插话道“你就别假斯文了,听得我耳朵发麻。”取笑完强光景,陈言跟水晓丽说“找个地方吃饭,我们一天没吃东西了。”

        三个人来到磨香坊美食城,茶水还没来得及点,陈言就嚷道“来三斤羊排,十天没闻见羊膻味了,馋。”水晓丽问强光景,想吃什么?强光景笑道“随便。”陈言接话道“又斯文了不是,来两只驼掌,强大主任好这个。”水晓丽便点了驼掌。在河西,驼掌有“小熊掌”的美称,算得上珍肴。一下午折腾来折腾去,水晓丽的肚子也呱呱叫了,她点了两道自己喜欢吃的菜,又要了一瓶河西王。三个人便拉开了话头。

        说来也是奇怪,跟陈言和强光景在一起,水晓丽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再也没有秦风面前那种压抑,更没了那份堵。说话中水晓丽才知道,陈言这些日子一直在沙漠,不但把南湖跑了个遍,还独自去了一趟北湖。“那些地还闲搁着,心疼啊。”陈言道。强光景一听他又要老生常谈,打断他说“你别看见啥也心疼,那些地有历史原因。”

        “什么历史原因,都是你们这些官僚找的借口,你去看看,北湖的农民现在过的啥日子?”

        “又激动了是不,我说你这人能不能不激动?”强光景道。强光景最不满的就是陈言这一点,整天把牢骚挂在嘴上,好像全世界就他正直,清白。

        强光景是那种心里有想法却很少在嘴上说出来的人,部门干久了,牢骚两个字,就慢慢离你远了,特别是强光景这个位子,牢骚话几乎要不得。强光景一再告诫陈言,要管好自己的嘴,别让牢骚毁了前程。陈言听不进去。

        水晓丽一看他们两人又要吵架,忙说“先吃饭,吃过了你们再争。”一句话说得两个男人全都没了话。

        强光景今天来,是专门跟水晓丽谈记者站的事,上次林雅雯因了陈言,跟晚报老总电话里发脾气,陈言辞职后,晚报老总找林雅雯征求意见,让她推荐一名站长,林雅雯哪顾得了这些,知道人家也是客气,顺口将这事推给强光景。强光景跟晚报方面谈过两次,向晚报郑重推荐了水晓丽,晚报也有这方面的意思,只怕水晓丽太年轻,缺乏挑重担的经验。

        强光景将意思说了,水晓丽居然犹豫着,说自己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继续在晚报干下去,她还没拿定主意。

        强光景真诚道“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面前,你要敢于把握,而且一定要把握好。”

        水晓丽瞅了一眼陈言,陈言抱着羊排啃,顾不上说话。强光景知道水晓丽是在考虑陈言,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没必要看别人脸色。”

        陈言脸一绿,抱着羊排的手慢慢放下来,极不舒服地望了一眼强光景。这些日子,他让强光景批得体无完肤,再批,怕是就真该回家拾狼粪去了。不过对水晓丽的想法,他也不赞同。他擦了把嘴,道“别犹豫了,一句话,干。”

        水晓丽感激地看他一眼,正想说什么,又听他道“你不干,我这边无所谓,怕是有人一辈子要骂我。”

        水晓丽垂下头,陈言已不止一次把话头往她跟强光景身上引了,她让陈言说得心乱,又渴望他能继续说下去。这些天来,她反复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对强光景,到底算不算……

        她的脸红了,她知道自己心里藏着什么,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或许,强光景也不希望她说出来。默了片刻,她的目光冉冉抬起,略带娇羞地,落在强光景脸上,她发现强光景看她的目光并无特别,还是以前很透明的那种,心里一灰,低住头不说话了。

        这天强光景走时,再三鼓励水晓丽,一定要她拿出信心来,把这个记者站站长干好。

        一直强撑着不把这些当回事的陈言,心里竟也泛起一层苦味。他承认,强光景说得对,失去记者站这个平台,以后的路将很难走。

        况且,他失去的,还不仅仅是记者站这个平台。

        强光景最终给他留下一句话“好自为之吧,兄弟,别再糊里糊涂了。”

        3

        让强光景担任宣传部长是宋汉文推荐的。县委宣传部长一直空缺,副部长秦风又牢骚满腹,动不动借酒消愁,祁茂林也犯急。加上市县两级即将展开宣传攻势,宣传部的工作就成了大问题。这天他和林雅雯陪宋汉文吃饭,席间谈起这事,宋汉文婉转地说“我倒觉得强光景不错,干宣传部长,光会写不行,关键还得有政治觉悟,党性要强。”

        宋汉文说得看似随便,在心里,却也是深思熟虑了的。祁茂林对宋汉文的建议很感兴趣,之前他不是没考虑过强光景,但凡县上能干点的年轻干部,他都想过了,尤其县委和两个大院的。强光景身份特殊,祁茂林没在他身上做太多文章,这阵听宋汉文郑重推荐,祁茂林就开始琢磨强光景了。琢磨半天,举起酒杯道“部长这个建议不错,能考虑。雅雯,你说呢?”祁茂林将目光投向林雅雯,征求她的意见。林雅雯也举起酒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宣传部的工作上不去,林雅雯照样着急,但让谁当这个部长,不是她这个县长考虑的。她虽是反对过秦风,但具体让谁干,从没认真想过。宋汉文突然提到强光景,让林雅雯甚感意外。她的第一反应是,祁茂林一定会多想,且不说强光景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宣传部长,单是冲她跟强光景还有宋汉文三人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人想入非非。事实上她从未动过这脑子,更没向宋汉文私下提起过,她心里有点怨宋汉文,这话不该随便说的。林雅雯现在很注意跟祁茂林的关系,这也是一次次教训中总结出的,对这种敏感话题,她还是少插言的好。

        没想,当天晚上,祁茂林就找她交换意见。祁茂林说“这个位子不能再空了,既然秦风不合适,就得选一个合适的人来干。老宋这想法不错,我看强光景行,你再考虑考虑,如果办公室的工作能腾开手,就让强光景到这边来。”

        林雅雯没想到祁茂林会如此直率,如此情急,一时不好作答,但又不能不发表意见“这事让我想想吧,宣传部是要害部门,不能太草率。”

        “行,你综合考虑一下,回头给我意见。”祁茂林说。

        虽是对强光景的工作时有不满,真要让他离开,林雅雯又难了。细想起来,强光景这个办公室主任,当得还是很到位的,尤其是对她负责这一点,更是没得说,再换一个人过来,她还不知能不能适应。可宣传部这边她又不能不考虑,哪边的工作都不能耽搁,一个部门的工作赶不上去,影响就是一大片。林雅雯犹豫了一天,本想征求一下强光景的意见,听听他本人怎么说。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事情才在征求意见阶段,别弄得满城风雨。

        两天后她给祁茂林回话,同意强光景到县委那边去。祁茂林很高兴,说“既然我们两人意见一致,就抓紧上会,这事宜快不宜慢。”

        这事本来挺顺当的,一二把手意见一致,等于就是定了,上会只是个程序。谁知提到会上,意外发生了。

        刚等组织部许灵把意见提交出来,付石垒便站出来反对“让强光景到宣传部,这提议太草率了吧?”许灵赶忙解释,说组织部事先已征求了不少意见,大家普遍认为,强光景同志是最佳人选。

        “大家?许副部长,你说的这个大家是指谁,不会是个别人吧?”付石垒的口气很不友好,已经有点像挑衅了。许灵将文件夹合上,没再说话,她在等其他常委表态。

        祁茂林也没想到付石垒会反对,事先他没跟付石垒通气,有些气不是乱通的,该通的通,不该通的,就得按组织原则来。见付石垒话头不好,祁茂林插话道“大家都谈谈,有意见是好事,证明我们这个班子是负责的。”

        付石垒以为祁茂林在鼓励他,接着道“强光景同志近来工作表现是不错,但他缺少宣传工作经验,宣传这个口,跟办公室工作不一样,它是喉舌部门,不是哪个人都能胜任。让强光景担任部长,我很担心。我们选拔一把手,首先得从工作出发,得为部门的工作着想,得考虑到县上的大局,而不能一味地想着把哪个人安放在哪个位子上,这种风气要不得。”

        许灵的脸色暗下去,林雅雯脸色更暗,付石垒这些话分明是在影射她。

        “石垒你扯远了。”祁茂林提醒道。

        “我觉得不远,既然要谈,我就把自己的意见全谈出来。强光景同志在办公室主任这位子上是干得不错,操心,勤恳,任劳任怨。但他的局限性也很大,缺乏一个年轻干部应有的锐气,服从得多,创新得少,有些服从甚至不叫服从,是一味地听命于人。这一点这边反应很强烈。还有,他处理起事情来喜欢拿稀泥抹光墙,典型的和事佬角色……”

        “石垒!”祁茂林听不下去了,付石垒这样说,等于是拿强光景攻击林雅雯,他怕林雅雯一激动,跟付石垒当面争起来。

        付石垒抬起头,愕然地望了祁茂林一会儿,见祁茂林脸色铁青,他把口中的话咽了回去,不过看得出,他咽得很不甘心。

        林雅雯这天克制得很好,在这个议题上,她一句话也没说,祁茂林这才松了口气。一看快到午饭时间了,祁茂林说“先开到这儿吧,下午两点接着开。”

        离开会场,林雅雯心里就翻腾起来,本来她就是忍痛割爱,让付石垒这样一说,好像倒成了她四处安插亲信。再者,强光景能算是她的亲信么?没错,强光景是她提起来的,工作当中也确实对她负责,但他是办公室主任,不对县长负责对谁负责,难道也学他付石垒那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愤愤地回到住处,午饭也没心情吃,独自生了会闷气,刚想冲个澡,宋汉文的电话来了。

        “碰钉子了?”宋汉文的口气听上去像是开玩笑。

        “你怎么知道?”林雅雯问。

        “老祁跟我说了。”

        林雅雯哦了一声,心想祁茂林现在是咋了,会上的事,别人不说,他倒往外传得快。

        “老祁让我劝劝你,让你别往心里去。”宋汉文又道。

        “不用。”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还带着情绪。宋汉文笑了笑,接着说“人家提意见也属正常,用不着生气。还是想想,强光景走了后,办公室这边让谁干。”

        这个老宋,他倒是操的心越来越多了。林雅雯转念一想,不对,老宋一定是听到了什么?“怎么,又有人跟你通消息了?”

        “通消息倒没有,不过我听说,华蓉蓉可能要过去。”

        “华蓉蓉?”林雅雯对着电话,忽然就纳闷了。华蓉蓉要到办公室,这是谁的主意?祁茂林,还是……

        这个消息倒真是意外,林雅雯半天说不出话来,宋汉文在那边知趣地将电话压了。

        这个中午,林雅雯再次犯了难,到底要不要让强光景过去?

        一点钟时,强光景找来了。县委这边开常委会时,强光景还在忙着整理北湖的材料,林雅雯要得紧,已催了他几次。等把材料整理完,要去吃饭,才有人告诉他会上的消息。强光景直骂自己呆,事关自己的大事,他居然要等别人把消息送来。之前他虽是听别人议论,县上可能要动他,他想那一定是谣言,这种谣言每天都有,不足为信。没想真还提到了常委会上。这才急了,慌慌张张跑来,进了门,却又不知怎么跟林雅雯讲,站在那儿,吞吞吐吐道“林县长,我……”

        “你也听说了是不?”林雅雯将思绪从华蓉蓉身上收回,望住强光景,问。

        “林县长,以前我没把工作做好,往后,我……”

        林雅雯叹了一声,这个办公室主任,可真有他的。她所以事先没找强光景谈,就是怕他乱想。同样的事,搁强光景这儿,想法一准跟别人不一样。难怪省厅两位处长要笑他,他有时候的想法还有做法,真是透着股子迂腐。

        “强主任,不是你把工作没做好,干部变动是很正常的事,组织上也是考虑到你能干,踏实,才做这次调整的。”

        “林县长,我知道自己有不少缺点,宣传部那边还是让秦风干吧,如果你真是觉得我不适合继续留在办公室,随便找个单位让我去就行了,我能力有限,宣传部那边,胜任不了。”强光景说得很诚恳,一点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

        “乱弹琴!”林雅雯被他的话说得哭笑不得,她知道强光景不是在作秀,这阵儿,他心里定是这么想的。这个人哪,换到宣传部那边,到底合不合适?

        “你先回去,组织上还没定的事,不要跟着瞎起哄。”林雅雯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好很原则地说了这么一句。

        强光景越发不安了,嘴唇动着,却不知怎么把心里的话表达出来。在林雅雯面前,他从来是说得少干得多,有时甚至只干不说,受了委屈也从不到林雅雯面前解释。要不是这事太突然,他都没有勇气找上门来,他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特别是当了办公室主任后,更是坚持一个原则,尽职尽责替领导把心操好,把责任尽好,不该添的麻烦,绝不乱添。但现在这麻烦,不添又不行。吭了半天,他终是一句话也没再说,低着头出来了。

        几乎同时,祁茂林跟付石垒也在展开一场谈话。中午饭祁茂林也没吃,哪有胃口。付石垒这一杆子搅得,把他的胃口全搅没了,本来他还想,等常委会开完,再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陪上老宋,到北湖去吃羊肉。北湖的羊肉味道就是美,走遍天下,你都吃不到那么鲜嫩的羊肉。这下看来是去不成了,羊肉吃不成是小事,北湖的事得抓紧解决,再不解决,北湖要是跟着闹起来,这沙湖县,可就有好戏看。

        这戏看不得呀!祁茂林深深叹了一口气。

        气刚叹完,付石垒敲门进来了。祁茂林恨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心里想不通,今天这个局,付石垒搅得又是哪着?

        “我不同意这样调整。”付石垒一屁股坐沙发上,蛮霸道地说。

        祁茂林没吭气,想吭,但忍着没吭。

        “不能由着她林雅雯,哪儿都把她的人安排满了,还要我们做什么?”付石垒又说。

        祁茂林还是没吭气。

        “祁书记,你不能太迁就她,过分地迁就,是会酿大错的。”付石垒跟祁茂林,算是县委和班子里在沙湖时间最长的两个人,这些年配合的也还不错,正是因了这点,付石垒在祁茂林面前,说话一向随便。祁茂林呢,私下场合,他是从不计较的,越随便越好,随便才能听到真话,随便才不至于让班子把他空架起来。

        但今天,付石垒的随便让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我说付县长,你能不能少说或是不说谁是谁的人这种话?”他终于忍不住了,不过他的口气还是很婉转。

        “祁书记,这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事情明摆着,强光景跟林雅雯的关系,一般干部都看得清,何况……”

        “何况什么?你是说我祁茂林看不清,我祁茂林昏头了?”祁茂林的声音忽然就重了。

        付石垒一震,但他还是没太当回事“祁书记,我是替你操心,两边都让林雅雯把人塞满了,往后你咋开展工作?”

        “付石垒同志,今天你说得够多了,我希望你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这种无原则无纪律的话,说一句就够了!”

        “祁书记,你……”

        “我们讨论的是沙湖县的宣传部长,不是我祁茂林的宣传部长,也不是林雅雯的宣传部长。强光景同志是有缺点,但哪个人没缺点,你付石垒付县长就没有?”

        “祁书记,我……”付石垒早已从沙发上站起来,进门后点着的香烟也不知啥时扔到了花盆里,他的面部表情剧烈变幻着,目光带了多重疑问,在祁茂林脸上搜来搜去。“祁书记,我说的是肺腑之言啊——”

        “那好,等会你把这些话讲到会上!”祁茂林说完,抓起电话就打给秘书“通知开会。”

        会议在一点四十二分又接着召开,祁茂林接着上午的话说“继续讨论强光景的任命,谁有不同意见,接着讲。”

        常委们将目光哗地转到付石垒脸上,出乎意料,付石垒突然没了上午的凛然之气,他低垂着头,神情极为沮丧。

        等了半天,不见有人说话,祁茂林又说“大家有意见现在就讲,现在不讲,下去之后决不许乱议论!”

        一看祁茂林动了怒容,常委们全都低垂下头,会场上突然出现的变化让常委们意识到,刚刚过去的一个多小时,祁茂林跟付石垒之间,一定有过不愉快的事。

        “好,既然都不说,就举手表决。同意强光景担任宣传部长的,请举手。”说完,祁茂林第一个举起了手。常委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依次儿的,举起了手。

        付石垒一直没抬头,也没看任何人,他像是跟自己作斗争,顽固地坚持了几分钟,终还是缓缓地举起了右手。

        最后一个举手的,是林雅雯。

        两天后,强光景到宣传部上任。走前,他想跟林雅雯深谈一次,也算是把两年来的工作做个汇报。林雅雯说不必了,不就换个单位么,又不是离开沙湖县,以后还在一起工作,别搞形式上这一套。强光景没再坚持,神色黯然地,拿着自己的书和资料,去了县委那边。

        林雅雯本来还想送送他的,后来一想,县上做出过规定,机关干部的调动与交流跟乡上有所区别,一是不能搞迎来送去那一套,二是组织部不派人护送,只按规定的时间自行报到。心里虽是不忍,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脚步。第二天她听说,强光景刚去宣传部,就让秦风上了一课。

        宣传部在县委三楼,原来的部长调走后,秦风从自己的小办公室搬进了部长室,将门口的牌子换了一下。按说,县委宣布后,秦风就该主动把办公室让出来,迎接强光景。秦风没有这样,也没跟部里的同志做任何安排。强光景来到宣传部,部里冷冷清清,一点看不出有欢迎的意思。他还琢磨着,是不是平日大家太熟,没把他的上任当回事,就见陈水英走过来,话中带刺地说“你找秦部长啊,他忙,要不先到我办公室坐坐?”陈水英是牛丽丽的堂嫂,前些日子给他上政治课,陈水英就在场,她属于那种格外会惹事的女人。强光景忽然明白,宣传部的冷清是秦风跟陈水英有意制造的,若不是报道组两位干事,强光景怕是真要给晾在那里。

        工作不等人,强光景上任没几天,宋汉文便拉上他,急着往沙漠里去了,他们要到沙湾村,挖掘陈家声等八老汉的先进事迹。

        4

        采访工作并不顺利,宋汉文他们到了沙湾村,村民们态度很冷,一听是采访八老汉种树,纷纷摇头,不予配合。宋汉文原想在村上召开几次恳谈会,掌握一下群众的思想状况,哪知村民们将院门紧闭,话都不跟他们说。陈家声的态度更冷,宋汉文和强光景连着找了他几次,老汉绷着个脸,好赖不搭睬。

        强光景心想,这事八成跟村支书胡二魁有关。在对陈家声的宣传上,村支书胡二魁前后有过截然不同的态度,这态度可能伤着了陈家声。

        县上刚提出宣传陈家声,胡二魁不但不支持,反而觉得好笑。他说“陈家声植树不假,可没你们说的那么玄乎。”接着,胡二魁讲出了自己的理由。

        八道沙是沙湾村的风岭子,人经几辈子,沙湾人都知道在八道沙植树,没有谁比沙漠里的人更清楚树的好处。这树要是一少点,风就格外地大,雨水一广,八道沙的毛刺往高一窜,沙湾人就能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了。为此沙湾人从没停止过种树,就连时,八道沙的树和毛刺也是一年一年的多。那时陈家声还年轻,这人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队上的重活干不了,打发上放羊又老把羊弄丢,人太老实,脑子偏偏又笨,超过五十只羊便数不过。没办法,队长便叫他到八道沙看树。这下算是给他找准活了,干别的不行,看树种树他却是一把好手。这人勤快,腿脚一天到晚不闲,这儿平平,那儿整整,几年下来,八道沙便成另番样子。包产到户后,八道沙没人管了,陈家声不,放着自家的田不种,一天到晚往八道沙跑,仿佛着了魔。后来人们发现,陈家声真着了魔,一天不到八道沙,一天不栽树,就心急手痒,丢了魂似的。要是谁家的羊把八道沙的沙枣啃了,他能跟你跳上蹦子骂半月。村人看着好玩,就送他个外号树痴。后来他提出要承包八道沙,胡二魁想也没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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